父亲节到了，每年这天想送礼物，总觉得有点别扭；想说，老爸，我爱您！总是喏喏而羞于表达。拿起笔，记一段印象中父亲的峥嵘岁月，以表我对父亲无以言表的敬爱。

    父亲是个勤劳智慧的不以农田为主业的农民。他年轻时，名声远扬，是周围十里八村的乡亲们都认识的“名人”。

    年少时，父亲为了生计，远赴大兴安岭当过伐木工人，在大青山里下过煤窑当过“窑黑子”。困难时期，兄妹多，没等到了发工资的日子，家里早早就捎信要工资。工友们戏谑地给父亲起了个外号，叫“拨尽毛”。父亲经常不舍得买米饭吃，而是从食堂买米饭锅巴泡水吃，为的是少花钱还能吃得饱。

    从小我就觉得父亲很帅，见识也广，人特活套。我想这也是他能够跨过黄河领回小自己六岁的教书先生的小女儿为妻的原因。尽管妈妈一直不承认这一点，总是取笑说被媒人骗了，找了个穷小子。因为媒人打包票说，这小伙子，提棍要饭也会比别人多督个狗头。

    刚结婚的日子，父亲咬紧牙关，偿还娶媳妇欠下的“巨债”。日子紧紧巴巴。后来他学了开车，当时汽车少，司机很吃香，他给乡里的砖窑、政府当过司机。自此，我家的日子舒展了许多，80年代初，盖起了全村最早的一溜砖土混合结构的大正房。

    改革开放后，心眼活络的父亲就乘着改革的春风，干起了个体户。先是和别人合伙开煤窑，没挣到多少钱。撤了股份，养了车卖煤炭，成为付子里最早的“万元户”。

    养车的日子，给我童年留下了极其深刻的记忆。因为买的是二手柴油车，冬天启动车需要用热水烫发动机，再用喷灯烤。我们全家头天晚上，就把柴火和碳放好，一大锅水填满。爸妈凌晨两三点点火，四点开始协作发车，一般五点钟父亲就出发了。别的车主一天拉一趟煤，父亲一天可以拉两趟。

    他总是挑选全煤场最好的煤炭，给老乡的分量也足，附近村民的煤炭订单不断。生意好，干劲足，高强度的工作，应付不来时，领个帮忙的小弟兄。壮小伙跟着干不了几天，直喊累，都会打退堂鼓。只有父亲风雨无阻，经年累月的高强度的跑车。

    父亲每天出车，回家都得晚上八九点钟，甚至更晚。夜晚在等待他回家时，我们会很安静、支着耳朵听汽车的马达声，往往车刚到村口，我和哥哥就会欢悦地跑着出去打开院门，张望着通明的车灯越来越近……

    从一大早出门，父亲经常不舍得在外面花钱、花时间吃饭。要吃也就吃顿莜面或者焙子，简单凑合地吃。父亲的原则是，有一个人下馆子的钱，一家人都吃好了。晚饭在我家是很隆重的，一般会有大块的肉，经常还会有水果罐头打牙祭。

   因为父亲的勤劳，我从小过着比同龄孩子优越的生活。我的床底下，从毛杏上市时节开始，杏子、李子、香瓜、123果子、橘子等等水果，经常会雪藏三两箱。随吃随取，想来仍然倍感惬意。夏日里的西瓜，是和亲友们从瓜地里买一卡车回来分着吃的。大伙买瓜、吃瓜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夏季麦收时，我们家族会联合收麦，因为有汽车往回拉麦子，我们家族的抢收工作是全村最早完工的，这就意味着我们一年辛勤的成果提前放进了仓库，使其少受雨季之扰。冬季，亲人们肯定是烧得最好的碳，花得最少的钱。

    记得当年车很少，村民们出行都是步行或骑自行车。在行车途中，只要碰到认识人，父亲总会主动停车，热心地招呼赶路的人上车。骑自行车的人，也会把自行车放在车斗里，人坐在车箱里搭个顺风车。

   村子里的路，每年雨季后就很难走。父亲经常组织村民，他出车，大家出力修理村里的主干道。村里的小学因为破旧，成为危房。校长倡议募捐建新校舍，父亲积极响应组织村民捐款，自己也成为捐款最多的人之一……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他走路总是很快，小跑才能追上，他总是那么忙碌，那么神气，那么——了不起。